从釉釉与小橘的描述中,睿颖才得知原来夏萝的父亲是人类,母亲则是如胡悦那般,曾经是代神村信仰崇拜的槐山之神。
之所以会用“曾经”,是因为那座村子还活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,大都在十二年前的祭典里被潜伏在村中的妖怪杀死了。
危急时刻,夏萝体内的神明血脉苏醒,成功消灭当时掀起血雨腥风的妖怪,却因为无法掌控力量而沉睡在槐树里,直到与力量融合那天才会彻底清醒过来。
这一沉眠就是七年。
“我们就是在师母沉睡的时候遇到她的。”小橘垂着眼,那张精致俊俏的脸庞染上回忆色彩。
这句话听起来很没有逻辑,睿颖讶异地看了他一眼。
釉釉瞧出她的疑惑,手指比着自己,又比向小橘,“我们是食梦鸟,可以入梦也可以吃掉别人恶梦,所以才能在梦里遇到师母。后来因为某些原因,师母不愿意继承全部的力量,无法自主清醒,是师父拼命将她从树里带出来的。”
睿颖既感动于左易对夏萝的用心,但是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,忍不住扳起指头算了算。小萝姐现在二十二岁,往前推十二年就是十岁,而老板则是十六岁……
吓!她颤颤地抽口气,不敢再细想,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,“对了对了,所以小萝姐为什么需要我体内的东西?”
虽然已经知道夏萝的身份,但睿颖还是没有想通这两者间的关切。
“你刚刚都没仔细听釉釉说话吗?”小橘睨她一眼,“槐山之神的力量没有全部继承,所以师母在某几天会变得像普通人一样。”
“是生理期。”釉釉就直接多了,“那是师母最虚弱的时候,会无法使用灵力。师父他希望师母的身体可以变好,才会跟你叔叔提出这样的要求。”
“原来……”睿颖总算明白了,想到夏萝坚持地说“她答应,我就答应”,再看釉釉也正关切无比地盯着自己,深怕自己心情会不会受影响,睿颖心头不禁一暖。
“交易什么的,你不要想太多。”小橘忽地开口,“反正师父个性烂不是一天、两天的事了,他这个人就是专断独行、心狠手辣,喜欢压榨员工,不过他既然同意你来事务所打工,就表示你是被他划在自己人的行列里,这样已经算很不错了。”
“小橘你安慰的方式好逊。”釉釉嘘他。
“这又不是我擅长的。”小橘一脸别扭,他像是要掩饰难为情一般,故意对睿颖粗声粗气说道,“我要回去睡了,你可别对釉釉乱来啊。”
“保证不乱来。”睿颖笑咪咪地举手发誓。跟这两人完说开后,她整个人神清气爽,胸口堵堵的感觉都不见了。如果主动询问可以解除心中的疑虑,为什么要憋着不说呢?
至于身世问题……
嗯,她还有胡先生。
………..
左易与夏萝一早就出发前往绿野村了,事务所此刻是没有大人的状态,不管是小橘、釉釉还是睿颖,都显得格外放松,很难得的出现一股懒散氛围。
睿颖跟釉釉昨天聊得晚,这次干脆放纵地睡到中午才起来。
小橘比她们早起一些,此时正趴在沙发上玩手游,眼睛瞄着屏幕,耳朵在听着电视播放出来的新闻。
当两人梳洗完下楼,釉釉连小橘准备的午餐都顾不得吃,兴冲冲地就往厨房里钻。
“喂,睿颖。”小橘趁着釉釉不在场,赶忙对睿颖招招手,压低声音吩咐,“等下做饼干的时候,你一定要好好把关那些食材的比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睿颖也以同样的音量回道。
釉釉对于料理很有热情,但又不喜欢墨守成规,她更倾向靠直觉来调味,像是没有味道就加一把盐,太咸了再加糖,如果太甜了那就洒点辣椒末吧,电子秤更是被她视为不需要的东西。
“百百,我把食材准备好了。”釉釉甜软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,里头的期待压都压不住。
“奶油变软需要一些时间,你先出来跟我一起吃早餐吧。”睿颖可舍不得她空腹。
“是午餐。”小橘没好气地指着墙上的钟,短针在数字十二与一之间。
“釉釉,我们吃午餐吧。”睿颖从善如流地改变用语。
“来啰。”釉釉轻飘飘地走出来,那张甜美脸蛋上还焕发着光彩,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多么迫不及待想要一展身手。
睿颖与小橘悄悄互视一眼,再次无声地达成共识:绝对不要由她调配食材比例。
釉釉跟睿颖津津有味地吃着爱心午餐,小橘则是翻了个身,由趴转为躺,继续堕落地玩手游,十连抽的紧要关头之际,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大声响起,金光闪闪的画也瞬间变作一片黑,只有来电者的头像与名字在闪动。
一看见“左易”两字,小橘差点把手机扔出去。
“靠靠靠!为什么会打给我?”他把手机举得远远的,仿佛这样做就能鸵鸟地逃避现实,但是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又响。
釉釉瞧见屏幕上的来电者,语调软和又充满不容置疑,“小橘,不能拒接师父电话喔。”
“好啦好啦,我接就是了。”小橘认命地按下通话键,把手机贴到耳边,只是口气还是有点冲,“干嘛啦,臭老头,呃呃呃……”
他的声音戛然拔成慌乱的颤音,迅速坐正起来,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。
睿颖好奇地看他,就连釉釉也感兴趣地睁圆眸子,两人都想知道手机那头的人究竟说了什么,竟然让一向桀骜不驯的小橘乖得像只猫。
答案很快就揭晓了。
“好的,我知道了,师母,我会过去。”小橘乖巧地应允下来,又听着夏萝轻声交待几句后才结束通话。
他呼的吐出一口气,一抬头就发现自己被两双眼睛盯住了。
“师母打给你做什么?”釉釉不解地问,“有东西忘记带了,要你送过去吗?”
“不是。”小橘耙耙头发,“师母希望我能接下一个临时委托。”
“有多临时?”睿颖顺口问道。
“一小时后就要跟委托人……”小橘的话还没说完,就先被屏幕上的抽卡结果刺激到了,“啊!为什么还是没抽到!”
睿颖自动补完他的句子——“一小时后就要跟委托人见面。
“还真的很临时。”她感慨一下,转头问身边的人,“釉釉,你也需要一起去吗?”
“嗯……”釉釉的指尖抵在唇上,认真考虑半晌,“我跟着去会比较保险。”
“那我……”睿颖想说自己到时就提早回去好了,免得打扰他们两人工作。
“百百一起来啊。”釉釉挽住她的手。
“等等,为什么她也要来,不是我跟你就好了吗?”小橘抗议。
“我们三位一体嘛。”釉釉眉眼弯弯,笑得很甜。
如果这句话是睿颖说的,那么小橘嘴里一定会迸出“什么鬼”;但既然是釉釉说的,他也只能接受在家里要看到睿颖,出公差还要看到睿颖的事实,都快搞不清楚谁跟谁是一对了。
他腹诽归腹诽,不过在睿颖问起临时委托的来龙去脉时,还是仔细地说了起来。
委托者是左易与夏萝的熟人,小橘他们也认识,经营一间影像工作室,底下的女员工自从去某个地方拍完照回来后就开始作奇怪的梦;明明是一个人住,却会感受到一股窥视感,甚至还听到有人在哭或笑,吓得她好几天都睡在朋友家。
奇怪的是,当初去拍照的共有两人,却只有这名女员工碰到这些怪事,另一名男员工的日常生活依然平静如昔。
委托者担心女员工作的身体与精神状态,才想请夏萝他们帮帮忙,只是联络上夏萝时,他们正好要去绿野村,于是这项委托便落到小橘头上。
“听起来就是很普通的撞鬼事件。”小橘兴致缺缺地说。
“可是两个人去,却只有一个人撞鬼?”睿颖对于这一点还是想不通。
“说不定另一人八字很重。”釉釉推测。
“能重到哪里去啊?再重都重不过宫天羽吧。”小橘随口一说。
“反正我们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釉釉笑咪咪地说,“早点解决就能早点回来做饼干了,我好想赶快做饼干喔。”
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一连说了两次。
饶是对釉釉一举一动都开了滤镜的小橘,还是无法昧着良心替她的烹饪热情加油打气,在这个时间点,他选择当个安静的美少年。